Reflection on the Crisis

早上照常收听PodCast,今天推送的是 Daniel Kahneman 和Nassim Taleb的一次对话,而对话的主题便是文章的题目。

危机以稀有事件的形式出现(rare events),而人类活在经验世界之中。今天太阳会升起,我们自然会预计明天,下周,明年,太阳也会升起。正如大卫休谟所说,人类对世界的理解可分为两个部分,matters of fact以及relation of ideas。

再从Kahneman的观点来看,回到金融危机,在金融危机前,人们对金融系统的认知基于以下两点:每个人都是理性,每个公司也是理性的。但实际上,公司的行为和我们对公司的认知存在偏差(mismatch)。因为处于不同的时间跨度,组成公司的人和公司的利益不会一致。这也是Taleb所提到的,华尔街在盈利和亏损上表现出来的两种迥异的行为。当市场高歌猛进,交易员们表现出来的是极端资本主义,他们获得丰厚的收益,攫取高额的奖金,一切都显得资本主义,市场竞争,适者生存。而当面对损失时,华尔街却是另外一种面孔,大而不倒,即使投资人血本无归,投行精英们却能继续花天酒地,反倒表现地很社会主义。比如去年的文艺复兴基金,其对外开放的基金普遍亏损30%而员工持股的内部基金却获取了近一倍的收益。这既是金融系统的moral hazard也是人的行为系统的moral hazard。

人的行为大致受两方面的影响,一个是源于对世界的观察,一个则依托于对世界的期望。我们期望事件的发生具有重复性,而这种重复性一旦得到观察的确认,我们便选择相信这种模型。这种策略让我们极为有效的适应新的环境。不同地域有着不同的作物生长规律,从而人们也依循着不同的节气来播种,而节气也伴随着我们千百年,未曾改变,直到下次气候变化。

但这种理性主义(rationalism)有一个致命缺点,对极端事件的忽略性。理性主义者构建对于世界的框架,称之为理性,在不同的领域建模,如果真实世界发生的事件不符合他们的模型,理性主义者会选择忽视这种证据,或者改造这个世界。经济学是理性主义的明珠,基于大量数据构建华丽模型,但在最重要的使命上,防范极端事件,极其失败。

这是人类社会的悲剧所在,金融系统或是人类最为抽象的系统。无数的智慧运用其上,构建出一个极其复杂高效的系统。通过这个系统,南美洲的少雨将影响中国市场的豆粕价格,从而上扬中国的猪肉价格。但在获得高效的同时,脆弱也无法避免。这或许是随着资本主义的发展,危机愈发频繁的一个原因。自然并不担心极端事件,因为它有着最好的武器,也就是冗余(redundancy)。比如人体的器官成双成对,企鹅的绒羽显得臃肿笨拙。在资本主义看来,社会必须朝着效率最高的方向发展。机器将取代人工,全球化将取代本地化。而失业的人们加剧社会的不稳定性,全球化加速了危机的传播性。这一切在去年的瘟疫中展现的淋漓精致。

I want to make a world more resistant to rare events.

Taleb

但解决这一切的关键并非在于构建一个完美的模型,一劳永逸。任何模型都会存在预测误差,而这份误差会足以让系统失败。我们要做的是让自己,让社会更反脆弱性。


距离这次讲座已过去十年了,里面提到的种种脆弱性并未解决,反而愈发严重。

债务让个人更为脆弱,限制个人未来的发展;债务让整个社会变为极其高效的偿债机器,永不停歇。经历去年的危机后,全球的债务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新高度,各国应对未来危机的策略空间愈来愈狭小。无论是中国的白领,印度的农民,还是美国的毕业生,都饱受债务的困扰。

塔勒布所反对的在位者依旧把持着各国的机构和政府,他们所奉行的新货币主义加速世界债务的累积,扩大财富分配的差距。虽是他们的行为导致金融危机,但他们却将继续从危机中获取利益。

互联网的成长成为了后金融危机时代最耀眼的明珠,以科技巨头为主体的纳斯达克指数永不回头。而互联网带给这个世界的并非只有效率。微信的效率,让我们将生活和工作混杂,一个人所拥有的一切,由一行代码决定。上个月,科技巨头单方面对保守主义的言论控制也是骇人听闻。此时,或许终于有人意识到,宛如甘道夫的科技公司终究也是恶魔,而自己的隐私交换的仅仅是虚荣过后的全方位焦虑。

在去年的事件中,世界显现出两个病毒式特征(viral):一个是现实世界的病毒化,全球化首当其冲;一个是言论世界的病毒化,互联网首居其功。

未来反脆弱的建设,应是基于这两个点。


采访视频

作者: user

无趣的人。